“考试早结束了，这样的道歉有什么意义？”成都市温江区教师公开招聘考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曾经的遭遇，报考者曾小玉仍无法接受。
2017年3月，就读于成都师范学院“汽车服务工程”专业的学生曾小玉，以应届本科毕业生身份，报考了2017年温江区教师公开招聘考试，应聘温江燎原职业技术学校汽修专业课教师岗位，学历要求“本科及以上”，专业要求“汽车维修工程、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
曾小玉被一个查不到的专业名称“卡住了”：汽车维修工程。
查不到的专业名称
“‘汽车维修工程’这个名称，在教育部的本科专业目录中并不存在。”曾小玉说，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并没有“汽车维修工程”专业，而她所学专业“汽车服务工程”则明确属于“机械类”专业，两个名称看起来有些相近。
她同时注意到，自己所学的“汽车服务工程”专业，与自己所报岗位要求的另一专业“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同属“机械类”，专业代码分别为080208、080202。
“我们有门专业课就叫‘汽车维修工程’，和要求的专业名称一模一样，再加上该岗位要求的另一专业也和我所学专业同属一类，便毫不犹豫报了名。”
曾小玉回忆，她报名时，报名系统还同时提供了“相同专业”“相近专业”两个选项供她勾选，所以她选择了“相近专业”。
4月16日，曾小玉通过资格初审，参加笔试，获得笔试第一名，进入面试。
5月20日，曾小玉通过资格复审，最终取得面试第一名。
后来的事情，并不像她期待的那样发展。
5月26日，她接到温江区教育局工作人员来电，通知她前往区教职工管理中心就相关问题进行面谈。
“教育局说我被人举报，因所学专业与报考专业不符，将无法参加随后的审核，我很惊讶。”曾小玉不理解，自己的资格初审、复审均顺利通过，笔试、面试成绩都是第一，凭什么就这样被刷？
温江区教育局工作人员向曾小玉解释，这是审核工作人员的失误，同时表示曾小玉所学专业为“汽车服务工程”，而该岗位招收的专业为“汽车维修工程”或“机械设计制造及自动化”，要求一字也不能差。
“自愿”放弃应聘资格
对于这一解释，曾小玉很困惑，她认为该岗位招聘所设的专业名称“汽车维修工程”存在问题，无法查询出处。
她同时质疑，在填写报名信息时，报名系统提示是可选“相近专业”的，既然可以选填，为什么现在又要求一字也不能差？
“工作人员解释说，‘相近专业’并不适用所有专业，汽修专业课教师岗位就不招收相近专业。”这样的说法，曾小玉并不服，“系统明明是允许我勾选相近专业的，而且在此过程中，并未有任何提示或者任何人向我解释该岗位不招相近专业考生。”
“而且，既然是审核人员的工作失误，后果为什么是我承担？”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曾小玉“有点蒙”，最终她在工作人员劝说下，手写了一份自愿放弃应聘资格的说明。
就在她写完说明的当天，温江区教师公招的综合成绩对外公布了。结果显示，曾小玉成绩虽在其所报岗位应聘者中排名第一，但因专业不符合，取消体检资格。
“我想不通，在全国的本科专业目录里都没有‘汽车维修工程’这个专业，凭什么说我的专业不符？”回到家，曾小玉对于自己的遭遇始终无法释怀，她觉得不该那样轻易放弃应聘资格，“懵懵懂懂就同意了”。
6月15日，她前往温江区教职工管理中心反映情况，质疑“汽车维修工程”专业设置有问题，因为这一专业名称并不存在。
她还提出一个问题，既然自己是被人举报，那么是否存在个人信息泄露情况？因为当时还未公示，报名表上的个人信息，她认为只有她自己和招考部门知道。
“他（工作人员）只强调我的专业不符合，回避其他问题，而且说为审核人员的失误向我道歉，可我不愿接受。至于举报人，工作人员说要保护对方隐私，不能说。”曾小玉说。
就曾小玉所说情况，温江区教育局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表示，他们确实知道曾小玉所反映的情况，但是教师公开招聘方案、专业设置均是报请温江区机关事业单位人才引进工作领导小组同意后才实施的，而对考生的资格审查贯穿招聘过程始终。
“曾小玉确实取得了相应的成绩，但因审核问题导致她止步于后续应聘，是我们有错在先，应该赔礼道歉。教育局已经对负责此项工作的老师进行了处理，招聘过程也在做进一步的完善、加强。”该工作人员表示，教育局将举一反三，吸取教训，将工作落到实处。
就曾小玉提出所招专业“汽车维修工程”查无出处、有“相近专业”选项却不招“相近专业”等疑问，温江区教育局相关工作人员表示，教育部的本科专业目录是“指导性目录”，“不是强制性目录”，公招岗位专业是基于“宜宽不宜窄”的原则，参考教育部相关专业目录，结合岗位课程要求来设定。
该工作人员进一步解释，职业技术学校汽修专业课教师特别难招，看重的是教师的动手能力，当时设置专业是参照《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12年）》“汽车维修工程教育”专业设定的，而非“汽车服务工程”专业。同时，因为该岗位倾向于实际操作，所以设置专业名称的时候，去掉了其中“教育”二字，进而出现“汽车维修工程”无处可查的情况。“发生此事后，我们将以此为戒，在今后的招考专业设置上下功夫，使之更加严谨、科学。”
针对曾小玉所学课程本身就包含“汽车维修工程”内容的情况，对方表示，该教师岗位招聘看中的是“维修”，而不是“教育”“服务”，曾小玉主要学的还是“汽车服务工程”。同时，曾小玉在报名时，之所以出现“相近专业”选项，是因为温江区教师公招的网上报名表用的是成都市人事考试中心的通用表，有可勾选的“相近专业”这一项，但是曾小玉所报专业实际是不招相近专业的。教育局没有提前向考生作出解释，这方面也是需要完善的。
教育局给出的解释，在曾小玉看来有些“滑稽”：“既然是他们自设的专业，那么哪个专业能做到与‘汽车维修工程’一字不差呢？既然报名采用的是通用表，怎么轮到我就不通用了？为什么教育局的失误，后果由我来承担？”
关于教育局的道歉，曾小玉说：“招考早已结束，这样的道歉有什么意义呢？”
据曾小玉反馈，自她因专业不符退出招聘后，和她一同报考该岗位的，笔试成绩第二名的考生自愿放弃了后续的招考，而取得笔试第三名的考生所学专业（汽车服务工程）与曾小玉相同，后也被以专业不符淘汰，最终，曾小玉所应聘的岗位取消了招聘。
目录“打架”，受伤的总是考生
近期，中国青年报“青年之声”连续报道了不少关于招聘专业目录与招生专业目录“打架”的案例，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关注。
在此过程中，记者先后采访了各地不少有相似经历的考生，招聘专业与招生专业目录的不一致，令他们失去就业机会。有些招聘单位在专业设置上的不严谨，或者专业名称不能及时依照相关规定更新，也导致考生权益受损。
与曾小玉相比，考生小瑞（化名）所学专业名称，成为她参加任何公务员、事业单位招考的障碍。
小瑞从某民族大学文学硕士毕业，所学专业为“影视文艺理论与创作”，从属“文学”一级学科，学科代码为“0501Z2”。据了解，该专业为该校按照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相关规定自主设置的目录外二级学科。
“由于我们是自设专业，公务员招考目录里面查询不到。”据小瑞介绍，今年毕业的她先后参加了公务员、事业单位招考，但因为其所学专业“影视文艺理论与创作”是自设专业，专业名称在教育部专业目录中查询不到，因而遭拒。
“同学们在一起聊天，常觉得我们的专业很‘坑’，有一种宿命式的悲剧，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专业。”小瑞说，尽管学校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并专门为学生开具了“影视文艺理论与创作”专业证明，发给大家，用于给用人单位解释，但是往往不被认可。
“我觉得还不如一些冷门专业的毕业生，至少他们还有专业可报。我昨天又报了一个高校，要文学大类，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我觉得我很危险。”小瑞说。
“其实我们学校自设专业比较多，但是现在成了谁都不知道的专业，尽管我的学位证显示是文学硕士，可是很多单位招聘，并不看学位证。”小瑞认为，一些招聘考试还存在不够规范的情况，专业名称设置比较随意，“我曾参加职业技术学院招考，学院要求本科及以上学历，专业为‘新闻采编与制作’，但是这个专业其实只有大专才有，这样一来，本科生、研究生都没法报名，好像就是专门为专升本的学生准备的岗位似的。”
“对于这种问题，希望人社部门能跟教育部门沟通好，我们这个硕士点既然被批下来，肯定是经过严格论证的，结果辛辛苦苦考上研究生，还不如本科专业来得实在。有的招考还要求以最高学历报考，那我们就更惨了。”这个年轻人说。
（作者： 编辑：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