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融媒体3月19日讯(记者曾晗) “黄师傅,帮我看下手表,不走了,10天后我过来取可以吗?”18日下午,家住汉阳的付爷爷找到位于武昌区胭脂路一处半山腰上的皇羊钟表店,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向61岁的修表匠黄勇祥表明了来意。黄勇祥拿着手表扫了一眼:“你就放这儿吧,不要10天,一个礼拜左右就可以。”坚守41年修钟表手艺的黄勇祥,修理的大小、名贵钟表有15000余件,对于钟表故障,他看一眼就知道个大概。
黄勇祥坐在堆满钟表零件的修理台前拆卸手表。记者曾晗 摄
送走了顾客,黄勇祥坐在堆满钟表零件的修理台前,开始拆卸手表。“这块表属于原故障,走走停停,快慢不准时,我这边修好以后还要观察”,黄勇祥告诉长江日报记者。长江日报记者看到,不足30平方米的屋子里,两座2米多高的大摆钟滴答、滴答地走,整点时“当、当、当”的报时声清脆入耳。随着电子计时器、智能手机、运动手环的普及,钟表不再是人们唯一的计时方式,钟表修理店也慢慢没落,钟表匠们或转行,或停业,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而在皇羊钟表店,黄勇祥一直坚守着,他说:“修的不是表,而是一份情感。社会还有需求,我就会一直修下去,等眼睛真的看不见,手发抖了,我才会考虑放下”。
拜小自己2岁修表匠为师
1958年,黄勇祥出生于湖北新洲仓埠的农村,家里兄弟姐妹4个,他排行老大。幼时家里很穷,吃不饱饭,为了解决生计问题,他决定学一门手艺,然后出去闯一闯。19岁那年,黄勇祥在乡里的集镇上碰到了修表匠涂先育,看着修表匠精巧的手艺,黄勇祥被吸引了,一直看着涂先育把表修完。
“当时他问‘你怎么还没走?’我说‘我想学这个,看了一下,我好像也能修。’‘你能修?’”黄勇祥回忆起第一次接触钟表匠这一行当时的经历,记忆犹新。修表匠涂先育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让黄勇祥试试手。黄勇祥不仅照着涂先育的步骤,把手表完整地装了起来,而且连涂先育里面的错误动作也学了出来。走的时候,涂先育给了黄勇祥三本关于钟表修理的书籍,让黄勇祥自己先看看。
就这样,黄勇祥拜了当时才17岁的涂先育为师,跟着涂先育学习钟表修理的手艺,从理论开始,到实践,再回到理论上。他告诉长江日报记者,并不是自己天资聪明,而是19岁以前,在机械站工作了半年的经历,让他对机械的拆、装有一定的基础。
时不时地,黄勇祥就会跑到师父的钟表修理摊前,拿废弃的旧手表练手,技艺也日渐熟练。他修好的第一块表,是亲戚拿过来给他的。
4倍放大镜5个小时不离眼
1979年,为了养家糊口,黄勇祥带着家人凑的130块钱远赴山西,一边学艺,一边谋生,技艺也在日积月累中得到提升。90年代初,因为思念家乡和为了照顾父母,黄勇祥选择了回武汉,并在胭脂路23号附近,搭了一个6平方米的木棚子,开设了皇羊钟表店。
凭借着精湛的技艺,黄勇祥很快就吸引了不少顾客光顾,许多都成了回头客。
黄勇祥坐在堆满钟表零件的修理台前拆卸手表。记者曾晗 摄
2015年,一位40来岁的本地人找到黄勇祥,说家里祖辈几代人传下来的一块浪琴表坏了,因为是传家宝舍不得丢,跑遍了整个武汉也没人能够修,经朋友介绍就找到了黄勇祥,希望能够把表修好。黄勇祥答应了。由于时间太久,手表的游丝全部都烂掉了,游丝需要重新绕一遍。先要把比头发丝还细的游丝拉直,然后进行缠绕,由于游丝与游丝之间靠得太近,一圈一圈需要平行,并且间隙要适当。“间隙过小,时间概念就可能不准,间隙过大,表内空间又不足,还不了原。”黄勇祥一手拿着4倍放大镜,一手拿着专用工具,嘴里含着镊子,小心翼翼修复这块表。5个小时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放大镜,最后修好了这块表。经过校表仪的检验,指针走时的误差不超过2秒。
莫让手艺失传留遗憾
黄勇祥见证过钟表店的辉煌,也经历着如今的落寞。90年代初,高峰时每天可以修20块手表的他,钟表店前排起了长队,一群人还趴在窗口看着他修表。90年代末,通讯工具的兴起,他的钟表店生意也慢慢开始落寞,时常一天也接不到一单。
他收的12个徒弟,有的转行开了饭店,有的卖起了五金水暖,只有2个目前依然在坚持着,但生意并不太好。黄勇祥依然坚守着,修了41年的钟表,小到几百上千的普通手表,大到上百万的名贵西洋钟,他都修得得心应手,修的最贵的一块是16万的劳力士。他说自己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父母,把三个孩子送入大学,并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心里实在舍不得放下。
2011年,儿子和女儿都不用自己操心了。黄勇祥开始让钟表店处于半营业状态,一边开始唱唱歌,钓钓鱼享受生活;一边在门口留了电话,方便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有需求找上门来的回头客能够联系得到他。
他告诉长江日报记者,修表匠人青黄不接,手艺也面临着失传。“现在生活好了,年轻人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去学习这样一门手艺”。他曾开玩笑地跟三个孩子说,想让孩子们传承他的衣钵,却遭到女儿的嘲笑,“您都修了大半辈子的钟表了,也没能大富大贵”。
说到传承,他说自己目前仍然一边坚守,一边在找合适的机会让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别真的等到老眼发昏,还没人接手,那时候就只得带着遗憾离开这个行业了。”黄勇祥忧心地表示。